2013年12月24日 星期二

拍出了意境,卻拍不出故事《白鹿原》影評

其實在電影上映之初,《白鹿原》就引起了很大的爭議,主要其中在電影故事述事和小說有著很大的區別。作為《白鹿原》這部小說讀者,反而激起我看這部電影的興趣。看一看改編這部名著的電影如何通過影像來表達故事的。
《白鹿原》是作家陳忠實的第一部長篇小說,洋洋五十萬言,橫跨五十餘年,其體量之大、主題之深、民俗之濃、人物之眾都成為電影改編的難題。這樣的大部頭作品,想要原原本本的呈現在銀幕上,幾乎是不可能的,因此如何刪減與取捨便成為電影成敗的關鍵。
電影版《白鹿原》從鏡頭、構圖與色彩上都無可置疑的表現出中國第五代導演的一些特質,但在影片的敘事上稍顯凌亂粗糙,不知是刪減的緣故還是導演的用意,劇中不同人物的著墨顯得毫無章法,輕重不明。特別是對田小娥一角,原著中田小娥只是白鹿原上的一個匆匆過客,而影片的過份挖掘,使她成為串起整個故事的核心人物,即使是在最後20分鐘死了,田小娥的鬼魂也仍在霸戲,而那些原本是故事重要血肉的人物,已經完全成了一筆帶過的皮毛。
影片淡化了白鹿兩家的恩怨情仇,淡化了社會動盪​​時期的不同路線之爭,剪掉了另一個女性白靈,剪掉了朱先生和白家和鹿家其他的後代。這樣的刪減與改編,個人認為將原著中的精髓和力度大大流失。《白鹿原》是一個民族痛苦的史詩,裡面的男男女女都是非常痛苦,田小娥是最核心的、痛苦的貫穿者,在她身邊的這些男性,也都是很痛苦——生得痛苦,活得痛苦,死得痛苦。
不知道為什麼,總感覺田小娥就像是白鹿原的那片麥田,每個人都從她哪裡掠奪著。黑娃,在田小娥這裡掠奪了叛逆,跟固有的社會倫理秩序對抗的出口;白孝文,從她身上掠奪到了作為男人的最基本的自信,以及對性別身份的確定;其他人也是一樣,包括鹿子霖、白嘉軒都想要在這片麥田裡滿足自己的慾望。但是,從整個故事來看,他們對這片麥田又是無可奈何的,是愛恨交加的,有著一種複雜的心態。
另外,個人覺得影片中濃烈的地域特色是讓人最為著迷的地方。風吹麥浪,金黃一片,這種金黃象徵著影片的最基本調性,而那永久矗立的孤獨四季牌坊,則像在目睹和傾訴著這個時代的變遷,皮影戲、油潑面、秦腔的大篇幅的出現,也讓《白鹿原》在民俗性和鄉土性得到了彰顯,濃重的關中味更為影片增色不少。但對於敘事來說,最關鍵的還是片麥田上的那群人,在歷史大車輪之下,人與人之間赤裸的慾望、卑鄙的暗算、壓抑的恪守、無知的暴戾都被碾的粉碎,留下一地狼藉和哀嘆,面無表情的歷史的厚重殘酷的走過。
其實,《白鹿原》在氣氛渲染和意境上很接近原著的,它讓我們感覺到已經消失許久的中國氣脈,歷史的厚重。它盡可能的爭取了一些東西,還原了一些東西,一些被刻意以往在角落的東西,一些可以引起我們警覺的東西,雖然這些東西,因著某種管理,被弱化了,氣若游絲。
處處都是時代的縮影,看著看著,就不自覺沉重起來。那戲台上秦腔的震耳欲聾,那片一望無際的麥田,金晃晃的光啊,何等的憂傷和綿長。什麼都在變,只有三秦大地那片廣袤的土壤不變,只有秦川的深厚方能承載那麼巨大的嘶吼。
最後想說,電影和原著差距巨大,這點在原來我很難忍受,但現在我理解了——導演和小說家是完全不同的兩個人,但都是講故事的人,導演拿到小說的時候,不是想的要遵從原著,而是這個小說寫的故事有沒有趣,要怎麼樣才能把這個故事講好,然後再進行導演的下一步工作。拍電影和寫小說,本來就是兩個範疇的事情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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